关于在线教育和线下教育的六个问题

　　文/范亚飞（毕业于英国谢菲尔德大学，获得优等硕士学位。新东方教育科技集团教师培训中心负责人。新东方教育科技集团10大演讲师。国内知名出国留学备考与申请研究者。）

　　（编者注：本文根据范亚飞在长江商学院微信精英群分享的内容整理）

　　讨论关键词：

　　主要从6个term谈（如下图）。Education和Training区别所在。什么是Learning？线上教育和线下教育的定义。 从学习动机到知识习得。在线教育能否取代传统教育？在线教育的课程设计问题。

　　【Education和Training区别】

　　Education包含两个方面：一个是说让学生拥有一些最基本的谋生personal skills；另外一方面就是教授没有用的东西，就是学完的时候并不一定有用。在中世纪，很多教育家对教育的定义就是，“教育最大的用处就是无用”。而training更多的是从一种功利的角度，去教会我们的learners，让他去适应我们的社会,习得一门谋生之道。这样来定义的话，实际上training也是教育的一个部分。

　　我们在国内做training时，可能大部分是集中在培养某种技能，特别是针对于考试。当然不能说一点没有education的成分，因为这两个部分并不是totally different two things，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关系。当然，对于什么是教育，什么是training，其实西方和中国的学者对这两个词也有不同的定义。或者说有多少学者，就有多少不同的定义。

　　图1：有多少学者就有多少种教育与培训的定义。普通人一样有权利定义自己心目中的教育和培训。

　　【学习的分类】

　　第一个叫active learning，另外一个叫passive learning，即积极学习和被动学习。积极学习包括几种核心能力，analyze, define, create和evaluate。这几个能力我们国内的学生恰恰缺的紧，原因不必多言。

　　当学习者主动参与进来，去分析、定义、创造时，会发现学习的效率更高一些。70% of what they say and write, 90% of what they do. Learning by doing, 不就是胡适同学地恩师杜威核心教育思想之一么。

　　绿色的区域，以learner为center的效果会更好一点。越往上就是passive learning，所谓被动学习，看到、听到、读到、听到的等等。

　　图2：两种学习方式一个是归纳式学习（active learning），以学习者为主，让学习者自己发现要学习的目标，当然需要教师指导，要不然会效率低下。另一个是演绎式学习（passive learning），以教师为中心，学习者的角色是听和记忆。

　　从这张图做一个分析，从教学法的角度讲，上面红色的是teacher-centered，下面绿色的是student-centered。这就意味着，我们在设计在线课程时，如果想要提高用户的粘性，就要做更多的active learning学习活动的设计，而不是passive learning activities。因为人性的一个本质是：有表达欲。

　　【学习的定义】

　　下面我们来讨论question 1: What is the definition of Learning? 下面，我给的这个定义是比较宽泛的：Learning can broadly be defined as any process that in living organisms leads to permanent capacity change (behavioral and spiritual ) and which is not solely due to biological maturation or ageing (Illeris 2007, p.3). 我加了两个词，behavioral 和spiritual。

　　图3：学习的定义有很多。社会科学就是这样，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这个定义就符合我前面讲的教育的定义，一个是从行为上，让人学会、具备某种技能；另一个是从价值观上，使学生有一个permanent change。什么是learning？第一个是”students’ motivation determines, directs, and sustains what they do to learn”。这就是我要强调的motivation，不管是线上还是线下，首先要考虑学生的动机。如果没有动机，学习就无法开始。

　　第二句话说”learning is a process, not a product”。在线教育行业，我们一定要懂得，我们要设计的是一个学习的process而不是一个死的学习的产品（product）。做在线教育，一定要符合目标受众年龄段学生的认知特点，这样的课程才能经得起考验。比如：作为少儿的在线课程设计者，恐怕你必须得懂得少儿心理学，孩子们的认知特点，否则设计出来的产品肯定不行。

　　下面一句话说"learning is a change in knowledge, beliefs, behaviors or attitudes"，这句话是说教育的功能，重复了上面提到的教育的两个功能。下面一句是”learning is not something done to students, but something that students themselves do”。从哲学上讲，这个是建构主义的，要以学生为中心。如果我们将在线教育做成是import knowledge，那我们在线教育的课程会有很大的问题。传授知识当然是必须的，但以何种方式传授要‘因材施教’。以学生为中心，恐怕对于提高网课的黏性是大有帮助的，谁设计出了以学生为中心的社区互动性，谁就有可能取得成功。

　　在线教育推广大概在国内有几种方式，一种是大市场（烧钱），一种是走渠道，吸食政策或者资源的红利（如：政府采购或者你们懂的方式）；还有一种是病毒式传播，这最后一个大家当然都想实现。关键是如何实现病毒式传播一个产品呢？学术界对于这一点论述极多，我在这里不再赘述，我自己的观点是：你得有让用户尖叫的产品（内容为王）。有了这点，再加上病毒式营销需要的其他几个条件，也许有成功的可能。

　　（注：美国电子商务顾问 Ralph F·Wilson 博士将一个有效的病毒式营销战略的基本要素归纳为6个方面： （1）提供有价值的产品或服务；（2）提供无需努力的向他人传递信息的方式；（3）信息传递范围很容易从小向很大规模扩散；（4）利用公共的积极性和行为；（5）利用现有的通信网络；（6）利用别人的资源进行信息传播。）

　　我个人认为根据这一规律，在制定和实施病毒式营销计划时，应该进行必要的前期调研和针对性的检验，以确认自己的病毒式营销方案是否满足这六个基本要素。针对在线教育，你的内容本身是否能让你的客户产生尖叫的冲动是核心之核心。我们国内很多纯为赚钱的教育产品确实做到让客户尖叫了——– 投诉你丫的！！

　　【线上和线下教育的定义】

　　再进入第三个问题，”what’s the definition of offline and online education or training?”，在线教育能否颠覆传统教育，我们会通过讨论得出答案。在线教育是E-learning的一部分，是通过电子化的方式传递的一种教学方式。实际上，电视，计算机出现之后，就出现了所谓的线上教育。英国的Open University早在上世纪70年代就用电视来远程授课了。那么它们是否能颠覆传统教育呢？这么多年的实证结论是颠覆不了。线下教育和在线教育是一个双赢的关系，无论在线教育的技术多么进步，这个技术本身只能够让学习者的效率提高。

　　图4：E-learning范围很广，搞清楚定义，有助于我们更好的理解我们的客户。

　　E-learning的形式很多（如图5所示），每一种形式在我们这个群里都有，每一种形式最终是要归结到客户的认知特点上。意思是说，无论你是单向输出的视频形式（如：新东方koolearn），还是线上线下结合的混合式学习，亦或其他，产品取得成功的要件恐怕不是技术本身，而是技术背后的东西。那么这技术背后的东西是什么呢？

　　图5：种类颇多的E学习，无论用电视，还是用DVD,VCD，产品的核心是内容和内容的设计是否能赢得客户。

　　【技术背后隐藏的‘道’】

　　图6是很多E-learning的专家做的一个模型。专家们说大部分人对在线教育有这样三个层次的定义和理解：internet enabled instruction, technology-based instruction和learning tools of the new economy。从这个图可以看出，我们国内很多做在线教育的人，都是觉得在线教育是一个技术，实际上是最窄的理解。第二层面的理解是在线教育是technology+methodology。

　　图6：西方学术圈学者对E-learning的定义，他们认为认为E-learning就是技术本身是最狭窄的理解。

　　什么是methodology呢？就是教学法。教学，从古至今，最基本的就是两个核心：what和how，教什么和怎样教的问题。Technology就是在技术上面实现怎么教的手段之一。例如一些教育软件，它吸引用户的原因大概是从视觉、听觉、触觉各个层面使客户享受其中。新东方的Koolearn，是technology带着一些methodology，methodology本身是老师讲课带出来的。新东方koolearn自己也根据老师们的授课视频进行了某些符合教学和市场需要的编排和设计。例如，在语法和口语课用methodology，再将这些加入到其他课程中。

　　在线教育不仅仅是用技术呈现的问题，而是你呈现的逻辑是什么。好的在线教育如专家所示应该是一个社交的互动，因为人是社会性动物。成功的在线教育产品一定迎合人性的基本特点，你违反人性，那你一定失败。所以第三层的理解是：在线教育就是technology + methodology + social contact。本质上讲移动互联的核心就是在解放人的社会性本质，因为符合人性，所以很火。从新浪微博、微信，到国外的facebook，twitter无一不是从人性的根上去做产品的。

　　我们不能将国外的在线教育照搬到中国来。有些国外的在线教育产品很难完成，例如Coursera上的课程，完不成的原因首先是英文水平。其次，国外的在线教育需要提前做大量的阅读，而且是英文资源，不是网上随便看，而是地地道道的学术期刊和书的某些章节；第三，在中国你找不到一些国外的学术资料（原因大家知道，unaccessible）。国外的教育生态和中国是大不同的。这种不同不是一日之功，因此改变任何一方一样不可能是一日之功。比如：国内外论文系统严谨性要求就有巨大差别。Coursera在线教育课堂中国的学生能完成的不多，因为它要求作业的严谨性很高，必须按照他的要求完成。几近国外真实的论文严谨度。

　　综上，如果一个做在线教育的人认为在线教育只是在技术层面上的话，那么这个认识是比较肤浅的。我认为移动互联网的本质就是一种社交的融合。我们这个群实际上也只是一个单向的，没有做到社交的融合，因为大部分人只是听别人讲。

　　图7：通过讨论可以得出的一些一般性结论。在线教育不是简单的传授知识，也不是简单的技术，而是更多。

　　图7的两个观点我非常认同，“The power of E-learning is more than technology—it is the social dynamics of networking. E-learning is not simply about technology. It is a new social network to support learning. 我不认同动不动就谈“颠覆”，我们都知道，制造恐慌是最好的营销。作为在线教育的从业者，去炒一些概念是可以的。但当我们去做一个产品的时候，我希望我们所有的朋友能够静下心来，找到教育的根源，做好我们的产品，使之经受得住市场的考验，形成一个扎实的产品线。

　　【学习者学习动机的驱动问题】

　　图8：The only lasting thing is self motivation. 谁点燃了自我驱动的人的天性，谁得天下。

　　如果在线教育只是停留在黑板换成白板的阶段，那么就只是穿新鞋走老路了。所以线上教育和线下交易不是零和游戏，而是双赢游戏。下面这句话，”All of these E-learning tools actually strengthen traditional classroom delivery, and are not meant to replace the direct human-to-human contact of the classroom. These features routinely provide cost-savings, convenience, more personal contact, and more direct experience of the subject matter.” 真正持久的是自我的驱动，所以任何一个在线教育都要从消费者的动机去切入，有了motivation, attention，才有learning。motivation, attention是引发learning activity的前提条件。

　　图9说明：动机是学习活动发生的‘扳机’

　　大家看到这个蓝色的图10，是一些西方的理论。我们看到冰山是上下两个部分，上面的部分就是形而上，这是我们能够看到的东西，比如说，上课是用黑板还是白板。形而下的部分，我们通常是看不到的，是事物的本质，老子说是“道”，柏拉图说是“being”，苏格拉底说是“truth”。就在线教育而言，这个下面的东西便是教育的本质。驱动人类学习的是内因，外因也有作用，但不是核心，不能持久。这告诉我们在设计课程的时候要更多的从内因驱动的角度思考。

　　图10说明：我们通常习惯用常识去思路问题，最近的一本畅销书《fast think and slow think》的作者，对人们迷信常识提出了警示。英国剑桥的一位学者讲的特别好：Common sense is not common. 做在线教育不能完成依赖经验主义。

　　图11帮助我们看一下从那两个方面入手，设计课程来吸引学生的注意力。学习者的积极性包括内部和外部。内部包括enjoyment, community based。外部的包括immediate payoffs，delayed payoffs 和social motivation。激励学生，增加客户的粘性，用这五个工具去设计我认为是对的方向。后面就是我一直强调的，在线教育不可能颠覆传统教育。传统教育一样有多媒体。我在英国读书的时候，我的导师图片和视频都有应用，所以我一直认为‘颠覆’实际上这是个伪命题。在线教育和传统教育是一个双赢的关系。无论技术多么先进，一定要找到学习者的motivation, personalization,discipline等，才能有一个好的结果。

　　图11：驱动学习者的两个核心路径，大家看看自己的课程符合那个？

　　【课程设计的问题】

　　接下来，讲讲课程设计的问题。介绍一本开山之作，这本书有128页，启发了后来的课程设计的研究者们，现在很多课程设计的变体，是在它的基础上来的。看起来很简单，就是goals, organization of instruction, learning和evaluation。但是我们知道教育是一种实践，也是一门艺术。没有绝对正确的或者绝对错误的教学方法。实际上我们很多线上和线下课程是没有设计感的，我们的课程设计就是我讲你听，粗放而且经验主义。

　　图12：玩教育的人，大概这本书是必读书目之一。书很薄，但很经典。

　　接下来就是科氏四级评估：这个大家都很熟悉。我把它改了一下，成这样：reaction, learning, acquisition和course。产品出现后，首先测试一下用户的反应，接下来是learning。Learning之后的acquisition很重要，就是习得。从learning到acquisition，实际上就是认知心理学的领域。作为在线教育的领域，客户learning发生之后，并不一定能够习得。只有习得了，用户才能有成就感。只有learning，没有acquisition，客户可能会爽一阵，当不会爽很久。凡是比较成功的教育产品，在柯氏四级里面一定至少符合前2项，符合第3级别的基本上就是在做教育了，做到4级，那就简直要无敌了，东方不败。

　　图13：我按照教育的特点把柯氏评估的四级做了一个修改

　　【如何设计课程互动的问题】

　　接下来讲是interaction，这里有很多工具可以用。图片14是人们可以的互动的一些方式，例如发展鼓励发表idea，作类比，展示模型，表演等等。互动的方式其实很多，这方面的书汗牛充栋，亚马逊关键词搜索一下能出现一大推，买一两本经典的读读就可以了，然后就是实践，反馈，再实践，再反馈。

　　图14：互动方式的设计原理说的简单些就是以学习者为中心

　　接下来是学习效率的问题。最好的是teaching others。今天的分享我做了大量准备工作，因为我要暂时当这一个小时的演讲人。这是学习最好的方式。下面的Game based interactive learning，效率达到95%，可见游戏解决了motivation的问题。

　　图15：金字塔式的学习效率表。这个表很好用，可以随时自查我们的产品设计出来大概的一个学习效率。效率越高可能用户的黏性越高。

　　【课程评估设计问题】

 　　评估（assessment）。相信很多朋友对这个非常感兴趣。今天只能跟大家介绍一本书，评估的技术我在上篇文章中也写过，主要是堂中测和最后测，还有完全闭合式和不完全闭合式的考题设计问题等等。测评是一个庞大的系统，是一个交叉学科，包含了统计学、语言习得、测试学等等。这本书大家可以读一读，非常好玩，有很多案例。

　　图16：课堂评估技术的一本好书。这方面的书也很多，找到这一本，顺藤摸瓜能找到一个系列。国内这方面关注确实不多。

　　【课程的整体设计问题】

　　最后是course。course的背后是认知，从语言学角度，通过不断地反馈，通过定量加定性分析，去测试它的效果。课程设计、教学、评估这三者是一个闭合循环的关系。所谓互联网思维也就是这样，要的是一个闭合循环，不是一个死的单一线性的企业-客户关系，因为线性的单向的企业-客户关系在移动互联时代会因为动作太慢而被淘汰。课程设计本身是常变的，肯定不是一成不变的。作为产品的设计者，需要通过不断收集用户真实信息，通过分析不断改进课程体系，形成闭合循环。